&esp;&esp;她没有异状,说明她只是她,是他弟弟深爱的“花颜”。
&esp;&esp;“大哥,我想拜见父亲。”左耀卿低低出声道,“我在回来的路上方才得知,父亲他……终归是我的错,我想当面向他请罪。”
&esp;&esp;左昭恒也叹了口气:“耀卿,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。你不图名利,想去人界历练求道,这是好事;你有了爱慕之人,想同她共度余生,这也是好事。可你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离弃宗门,欺瞒父亲与诸位长老。”
&esp;&esp;“继任大典一直未办,也是为了你。父亲盼着再见你一面,今日总算能如愿了。”
&esp;&esp;说罢,他复又看向花颜,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。
&esp;&esp;“你若还肯认我这个大哥,还肯听我的劝,便将她留在山下罢。先随我拜见父亲,再接她回宗门就是。”
&esp;&esp;在左耀卿之前,花颜虽算不上处处留情,但相好过的男人也不止寥寥数个。
&esp;&esp;旁的同门都爱找些出身显赫、天赋奇佳的男修,一是为了灵器丹药,二是为了双修进度,当然,其三便是为了那难以言说的虚荣心。
&esp;&esp;长相好,修为高,在修仙界也是很能吃得开的,因而左昭恒和暨横这类年轻男修才会如此声名远扬。
&esp;&esp;可花颜不然。她不喜欢那些自视甚高的男人,总觉得出身越高,毛病越多。
&esp;&esp;她常去勾引独身游历的少年散修,不求长相厮守,但求春风一度,元阳得手便没了兴致。
&esp;&esp;别说白灵不解,就连她自己也不太明了这种想法究竟为何。许是偏爱他们身上洒脱无畏的气质,又许是怯于同外人交付真心,在她内心深处,隐隐也是向往那种逍遥自在的活法的。
&esp;&esp;刚识得左耀卿时,花颜唤他“小正经”,看似打趣,实则很瞧不起他。因为他的谈吐修养、一言一行,显然都是长年累月的锦绣富贵堆砌起来的。
&esp;&esp;就连平日里二人在榻上厮混,他也十分恪守礼法,远不如其他男修花样百出。
&esp;&esp;而且,他总是将正经修炼与男女双修分得清清楚楚,从不与她探讨合欢宗秘籍。毕竟在他眼中,“取巧邪术”永远比不上世家功法。
&esp;&esp;他越是矜贵高傲,越是在提醒花颜,他与她根本不是一路人。她同他百般虚与委蛇只是为了利用。
&esp;&esp;但后来,相处久了,花颜才渐渐有些同情他。
&esp;&esp;左耀卿自小在父兄的庇护下长大,从没经历过什么了不得的挫折,刚要出山门磨练心性便又遇见了她。一个人连水坑都没淌过,就骤然掉进个无底洞。哀哉。
&esp;&esp;花颜不信什么一见钟情,只相信见色起意。她暗暗庆幸自己出现的时机刚好,恰在左耀卿未经世事之时。若再迟上个几年,等他尝惯了情爱滋味,阅尽了柳绿花红,哪里还有她的可乘之机呢?
&esp;&esp;只可惜,或许她是他喜欢的那类女子,但他绝不是她所钟爱的那类男子。
&esp;&esp;再后来,与他消磨了这许多年岁,花颜竟开始有些恍惚——因为左耀卿变了。他负着剑,凭着一腔孤勇和满心爱意与她浪迹江湖,完全抛开了世家公子的身份。
&esp;&esp;花颜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轻松与欣喜,甚至,与其说是她拐跑了左耀卿,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早想着离开了。
&esp;&esp;他这个人就像他的那柄剑,原先是千年冰封、蚀骨寒凉,而今却如拂面春风般缱绻温柔。
&esp;&esp;原来,他也不爱高门大族内的似锦繁花,只爱海角天边的一轮孤月。
&esp;&esp;如果他是个自在散修该多好……
&esp;&esp;如果他不是左昭恒的亲弟该多好……
&esp;&esp;有很多次,花颜悄悄试探他,难道真的非要回左家不可吗?
&esp;&esp;左耀卿无奈一笑,告诉她:“阿颜,父亲养我,兄长护我,我不能不顾。你是我的责任,他们也是。”
&esp;&esp;这些话,花颜能明白,他是在说他们两个不一样。因为她无父无母,无牵无挂,所以她没有必负的责任。
&esp;&esp;彼时,她面上温柔,内心却似灼了火般叫嚣着。
&esp;&esp;左耀卿,你又知道什么?
&esp;&esp;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!
&esp;&esp;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好兄长,她现在又怎会孑然一身活在这世上?
&esp;&esp;她原本,也是有亲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