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烟雨总是多情,那下起来连绵不绝的姿态,像极了一个沉浸爱恋黏人的娇娥。在密稠的雨水声中,顾淼等来了一卷改变她后半生命运的圣旨。
她被选入宫,成为了圣上后宫中一个小小的贵人。
顾淼本不用入宫,她年纪尚小,还有一年才至参加大选的年纪。只她那继母容不下她,在她父亲耳边吹了吹枕头风,道她尚未长开便可见日后倾城的模样,此等美貌不送入宫夺圣宠,岂不是浪费天资。
顾父想到自己多年官职未有寸进,心动了。
让顾家人失望的是,顾淼进宫后,并未得到圣宠。皇帝已至中年,于女色上并不贪恋,难得想起顾淼前来宠幸她,还闹了个不愉快。
顾淼那处太紧了,年纪小不经事,皇帝又不怜人,她被进入时疼得脸皱成一团,忍了忍,最终没忍住,竟还踹了皇帝。
也是为这儿,皇帝大怒离去,虽未进冷宫,但顾淼日后过的,却与在冷宫无异。
乾平十年·冬,西北狄族作乱,皇帝一意孤行御驾亲征,他想向世人证明,雄鹰未老爪子仍利,可惜,他失败了。皇帝在战场上惨遭敌将俘虏,为全声名,他草草立下遗旨,着太子继位,慕容煜为摄政王进行辅佐,随后,便咬舌自尽了。
消息传回京城时,举国哀恸。顾淼自然也哀恸,她哀恸她的命运,她就快死了,这短短的一生,什么都没来得及经历,就要没了。
大梁朝素有皇帝去世则后宫嫔妃殉葬的习俗,顾淼真恨啊,饮下毒酒一息尚存之际,她回顾自己的从前,发现能恨的太多,但比起恨,她更多的是怨,她多想活着,多想自己能在死前来一句:不枉人生走一遭。
纷繁的记忆被系统一股脑塞入,淼淼本能地皱紧眉,她睁开眼,尚未摸清自己现下的状况,便看到一小太监端着几个酒樽朝她走来。
淼淼环顾四周,意识到如今这情景,分明是原身死前所经历的。
因为淼淼年纪小,她被排在最后。前头的嫔妃里,有的绝望赴死,有的不甘挣扎而后被宦官强行灌进毒酒。轮到淼淼时,她恭敬地朝送酒太监行了个大礼,可等到太监将酒递来,她却没有接。
“劳烦公公代我给摄政王传个话,是关于圣上此次出征的机密,十分紧要。”
小太监被这话唬住,犹疑不决之际,淼淼冲他又磕了个响头,“公公,我本就是将死之人,能在死后服侍圣上是我的福气,只是前日我不巧撞见一桩秘密,若不说出来,我死亦难安。”
一旁的大太监听了此话,迟疑片刻后还是让小太监先放下酒樽前去递话。反正,若她真说了谎,只会死得比现下更惨,可若是当真知晓机密,也能算上他一份功劳不是?
约莫一炷香之后,摄政王的身影浮现众人眼前,众人对他行了礼,又有知趣的小太监适时为他摆好座椅。摄政王坐下,不发一言,一边饮茶一边漫不经心地拿眼去看下首跪着的女人。
她穿的破败,衣服料子显而易见是几年前的款式,这是先皇后宫中一个不受宠的小妃嫔。慕容煜下了判断,见她端正跪坐,背脊挺得笔直,似并不怕他给的这场下马威,慕容煜心头起了点兴味,他终于开口,“你说,有机密上呈?”
“是。”
“从何得来?”
淼淼蓦地抬起头,一副国色天香的好容颜就这么撞入众人眼底,有那经受不住的小太监轻声嘶了一下,但更多的,是微末的叹息声响在厅堂。
眼前的小贵人,穿着过时的衣裳,身上一丁点的首饰也没,脸上也是干干净净并未涂脂抹粉。然而这般潦草落魄,却更凸显了她的美貌。
先皇后宫竟有如斯美人而未得恩宠,真真是明珠蒙尘啊,可惜,现下明珠露了光,却也活不长了。
慕容煜玩味地听着四周隐隐的叹息声,他忽而倾下身,捏住淼淼下巴,“不说吗?”
“还是,你根本就说不出来?”
淼淼直视慕容煜,红唇轻启,一脸不为所动,还甚是大义凛然,“这样的机密,自然只有摄政王一人能听。”
“哦?”
慕容煜抬起手,示意场内众人离去,等人都走干净后,慕容煜便回到座椅上,“现在可能说了?”
淼淼伏下身,袅袅细腰映入男人眼底,一种无声的引诱。她开口,声音严谨端庄,“摄政王猜想的是,我确实说不出来,因为,前日我什么都没撞见。”
“但我知道,陛下会御驾亲征,实是摄政王之功。”
慕容煜听到这话,眼神稍有变化,他面上无动于衷,只听着淼淼继续说,“圣上先前入后宫频率稳定,但到战前,却忽然龙精虎猛能夜御数女。我猜,其中变化缘由,摄政王定是知晓的。”
“您恨圣上,恨不得啖其肉,饮其血......唔嗯......”脖子被死死掐住,淼淼抬起手握住慕容煜的臂膀,她仍继续开口,眼神里流露笑意,“既这么恨他,不妨再多做一桩,玩弄他的女人?”
“你胆子很大。”
“人拼命想活